發(fā)布時間:2019-1-12 瀏覽次數(shù):2114
如果你寫了一個文本,然后這個文本被歸類為記敘文、議論文、說明文、小說、詩歌、劇本、文獻綜述、論著、論文、學位論文、科普八股、專家點評、專家問答、學術(shù)專著等任何一種文體,那就說明你被語言玩弄了。
你是精神分析者,你和無意識在一起,而不是語言。
語言的作用在于分裂“心”,壓抑無意識。
語言不是無意識本身。語言是無意識的鎖。
揭開這把鎖。開始玩弄語言。就像它玩弄你一樣。
同時要尊重語言。
語言是“你”的母親,“它”幫助“你”形成“我”。
但是實際上沒有,“你”、“我”、“它”。
“你”、“我”、“它”是語言的一個游戲。
一個精神分析的文本,要革語言的命;就像一個共產(chǎn)主義者,要革階級社會的命;一個佛學修行者,要革宇宙的命。
佛經(jīng),是最好的精神分析性多重文本的代表。它組成了一個自我建構(gòu)、自我結(jié)構(gòu)的系統(tǒng)。
佛經(jīng)是佛說的,可是它又是對佛的背叛,它必須在佛涅磐后面試。
佛經(jīng)開頭就說,“如是我聞……”
誰是哪個“聞”的“我”?
佛經(jīng)在說,這是在以六觸接觸到的佛,這是我執(zhí)見到的佛,這是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對佛的記錄,據(jù)說,佛曾經(jīng)這么說過……
在見到來訪者前,你要考慮,我做的這件事和我的理想有什么關(guān)系,我要見的這個人和我的理想有什么關(guān)系?
然后,你要放下理想,去聽。
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療產(chǎn)生的時代背景因素是:宗教異常地腐敗和保守,以至失去了民眾的信仰;科學不夠發(fā)達無法提供人民所需要的心靈護佑。
心理治療提供了一種關(guān)系,這種關(guān)系是一個人走出母子關(guān)系的那種強烈的依賴性的過渡性空間。
這種關(guān)系過去是由父親,族人中的智者如長老或祭師,宗教神職人員,巫醫(yī)等人提供的。
現(xiàn)在,由于城市的興起,族群的流散亂,宗教的腐敗,上述角色要么消失,要么失去了人們的信任。
可是對這樣一個心靈引領(lǐng)者-療愈者的欲望原型會仍然存在。
這些欲望投射到治療師身上,形成了心理治療這個行業(yè)。
感謝這個時代的空虛,感謝人民群眾的投射。
你是因為無能才來做這個行業(yè)的。
比如說你沒有能力賺大錢,沒有能力到更好的院系,更好的科室。
這是你的一個自戀創(chuàng)傷。
你會想要修補這個傷口。比如說你開始想通過心理咨詢賺大錢,向世界證明你是多么有價值。
別忘了,你當初被心理咨詢這個行業(yè)吸引,是因為你認為在這里,人們不以你賺錢的多少來衡量你這個人的價值。
可是現(xiàn)在你拼命賺錢,想要向別人證明:“看啊,我是有價值的!”
來訪者把你當作客體,你把來訪者當作客體。
這種欲望就叫私有欲。是我執(zhí)的一種形式。
批判不會打消此欲望,相反是強化它。
過去幾十年的歷史證明了這種方法的無效。
觀察這個欲望,傾聽這個欲望,了解澄清這個欲望,理解這個欲望從何處來,到何處去,它是如何逐漸升起,強烈、減弱、消失,然后再升起……
利用來訪者獲取心理滿足,是治療師的最明顯的從業(yè)動機。
你也許是想被人肯定,也許是想交朋友,也許是想被人崇拜,也許是想證明你心理健康。
你需要知道你想利用來訪者滿足什么,這樣你才可能越來越少地利用對方。
你要建立的是“我和你”的關(guān)系,而不是“我與它”的關(guān)系。
把對方看作一個獨立的人,而不僅僅是滿足你欲望的客體,這是對他最深刻的尊重。
不同文化背景下對尊重的理解是不同的。
至于理解、尊重這些不同和差異當然是咨詢師這個文化場景的信條,但是這本身已經(jīng)是另一種文化了。
對有些文化中的個體來說,“和我不同,這就是對我的不尊重!保鳛樽稍儙煹哪,能夠尊重這種文化觀念嗎?
心理咨詢、精神分析、心理治療通通產(chǎn)生于一個崇尚“個體性”的文化背景,而這,是不是你存在文化背景呢?
你生存的文化背景中允許“個體”存在嗎,允許“隱私”存在嗎,允許一個人可以去見一個陌生人,告訴這個陌生人自己的秘密和痛楚,而不是告訴自己的父母、家庭、妻子、丈夫、兄弟、姐妹、朋友,然后還給這個咨詢師很多錢?
你的來訪者生存的文化中允許心理咨詢這種形式存在嗎?
如果一個人說,“什么是心理咨詢,不過是騙錢!犎苏f話都要這么多錢,你和我說吧。……你有什么話不能和我說的,要去找那個心理醫(yī)生說,我看你就是個傻B!依锶司褪悄阕詈玫男睦碜稍儙煛!
你將會如何理解、尊重這個人呢?你會分析這個人的防御機制嗎?
有沒有想過,精神分析可能是對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的一種侵略,佛學修行是對這個身心的“我執(zhí)”本性的侵犯和顛覆一樣?
精神分析必然引發(fā)中國人對此強烈的阻抗。
而阻抗最強的形式就是“三句話不離精神分析”。
討論精神分析,崇拜精神分析,是殺死它的最巧妙的方式。
參加過各個學派的培訓,精神分析的、家庭治療的、認知療法的、創(chuàng)傷治療的、行為治療的。
后來發(fā)現(xiàn),其他所有療法在說自己好的時候,都不忘要和精神分析比較一通。
“我的好必須建立在你很壞的基礎(chǔ)上!
而精神分析的培訓中很少在打擊其他學派。
讓我覺得這個東西比較靠譜。
一個朋友問我,我的文字中何以會有如此多憤怒?
我很想問他,“何以你從來不表達自己的憤怒呢?
我們都是心理醫(yī)生,表達憤怒不是我們的日常修養(yǎng)之一嗎?
在這個價值扭曲的時代,憤怒不是理所當然的反應(yīng)嗎?”
我開始因為我表達憤怒不被理解變的更加憤怒了。
最終我什么都沒說,只是無奈地笑笑。
后來他又問我,我說:“也許是我有病吧”。
對方釋然。
我生活在一個憤怒不被確認的環(huán)境中。我必須學會不斷壓抑自己的憤怒。
直到有一天憤怒大爆發(fā)。
我決定,讓憤怒細水長流。
原創(chuàng):李孟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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